一只身穿华丽的丝绸服饰的蓝色龙兽人端坐在鎏金的宝座上,他的眼睛苍蓝如同一湾清澈的泉子,两鬓着生的霜白色发丝如上好的蚕丝般柔软顺滑,向后耸立的青色龙角温润如玉,一身的蓝色鳞片宛若天青石般耀眼,单从外表和服饰上看,大概能判断是一位贵族。
而他怀里抱着的是一只还在襁褓中的蓝色幼龙,虽然尚且年幼,但是就已经能看到和年龄不相符的白色鬓毛,和风雨的看起来一模一样。
这只蓝色龙兽人满怀慈爱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,还时不时拿出一两个精美的小玩偶在幼龙面前晃悠,想要逗这只幼龙笑,当幼龙咯咯地笑起来时,他的脸上便也流露出幸福的笑容。
不过这温馨的父子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,一只身披灰色长袍的蓝色龙兽人便走了进来,他望着王座上的另一只蓝龙,恭敬地俯身行了个礼。
“杜仲,交代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。”坐在王座上的蓝龙有些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玩偶,把幼龙放在了一旁的摇篮中后,便转向了刚刚走进来的蓝龙。
杜仲眉头紧锁,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,右爪极不自然地抓着自己灰色的长袍,就连走起路来都一顿一顿的。
“杜英,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,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的话,恐怕会招来外界对皇室的质疑。”
杜英听见这话也轻声叹了口气,英俊的脸上也泛上了一丝忧愁,可是当他看见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时,眉间便舒展了不少。
“如果能替决明他彻底去除掉诅咒的话,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呢。”
这时杜仲的长袍开始有些不自然地晃动了起来,里面似乎还藏着某个活物。
“可那枚卵快要孵化了,哥,你不去亲眼见一下它么。”
“不了,接下来就交给你了,等它长到可以进行仪式的年龄时再带给我吧。”
“那…我就告退了…”杜仲的眼神有些飘忽,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,特别是看到杜英的笑意时,同样苍蓝的眼眸里饱含深深的落寞。
“弟弟,你辛苦了,你也要多多休息才行,近来我也是政务繁忙,没空去看你。”杜英也发现了杜仲的小心思,于是走到了杜仲跟前摸了摸他的脑袋,但是龙爪并没有在他头顶上停留多久,便顺着白色的鬓毛一路滑到了那微微泛红的脸颊。
额头上一个轻轻的湿吻,拂过鬓发的鼻息,这些禁忌且暧昧的互动,是这对兄弟间不可说的秘密。
“哥…你今晚有空吗…”
“这到底是…”风雨停下了回溯的画面,他暂时不太想看下去了,仅仅是刚才两只龙兽人的几句话,就包含了足以惊掉他下巴的信息量。
“那只蓝色的幼龙是我吗?老爸原先也是一只龙兽人?那枚卵指的是什么?他和他的哥哥之间是什么关系?”
风雨望着一旁正在酣眠着的养父杜英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,脸颊和脑袋上光怪溜溜的,并不像回溯的画面中那样有着鬓毛和龙角。
难不成真的被生活的艰辛给磨平了棱角?
想到这里,风雨不禁笑了笑,这样幽默的说辞倒像是老爸杜仲喝醉了会说的话。
可是一对显眼的龙角连断口都没有留下,甚至连一点残留的踪迹都没有,就像是直接蒸发了一样,这可能吗?
其实他早就怀疑过杜仲自称是蜥蜴兽人这事,因为他的五官和风雨其实有几分相像,若是带上龙角在添些鬓毛,说不定外人真的会以为他们是亲父子。
说起亲父子,画面里那只名字叫杜英的龙兽人,和他几乎有八九成的相似度,莫不是就是的他亲生父亲,如此想来那只小蓝龙就一定是他自己了吧。
风雨好好想了想刚才的画面,还在犹豫是否要继续看下去,就在这时他发现定格的这一瞬间,一根小小的蓝色龙尾从杜仲的袍子里漏了出来,这表明还有一只蓝色幼龙正藏在杜仲的身上。
“那是什么?”
突然间画面开始了转动,只是这一次不是在宽敞华丽的寝宫之中,而是一个昏暗瘆人的密闭暗室之中,两只极为相似蓝色幼龙坐在一个暗紫色法阵之中,确切地说只有一只正常地坐着,另一只则是被铁索捆住,强行固定成了坐姿,口中还塞上了棉布,仿佛集市上待宰的牲畜。
那只正常坐着的蓝色幼龙也被蒙住了双眼和双耳,剩余的脸部流露出惊恐的神情,双手双脚都在不止地颤抖着。
“决明,不要怕,父王我只是在为你剔除诅咒而已,你稍微忍一忍。”一个身影从黑暗之中浮现了出来,原来是那名名叫杜英的龙兽。
杜英温柔地抚摸着决明的脑袋,感受到父亲的体温后,这只名叫决明的幼龙便放松了不少,停止了颤抖。
杜英不屑地撇了一眼旁边被捆住的另一只幼龙,像是看一堆死鱼烂肉一般嫌恶,明明长得和一旁的决明一模一样,受到待遇确是天壤之别。
那只幼龙感受到了这恶意的目光,开始了剧烈的挣扎,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中噙满泪水,身体也在剧烈的扭动着想要挣脱,只是一切都只是徒劳,毕竟一只幼龙再怎么努力也挣脱不了铁索的束缚。
也许是被弄烦了,杜英竟然直接俯下瞪了这只捆住的幼龙一眼,然后恶狠狠地说道:“你这邪祟,别顶着我儿子的脸在这给我装可怜,养了你这畜牲好几年,今天这事也算是行善积德了。”
听见这话,那幼龙竟也不再挣扎了,只是紧紧闭上了双眼,无力地低下了头。
暗紫色的流光自法阵涌出,化为了一根根纤细的触手,将两只幼龙一起捆了个严严实实,如同两个蚕茧一般,这样一来风雨就根本看不清两只幼龙的状况了,但是直觉告诉他会有很不妙的事情发生。
半柱香过后那包裹着决明的茧终于彻底解了开来,茧中的幼龙完好无损,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,画面中站在一旁观望已久的杜英见此也松了一口气。
当另一只茧解开的时候,画面外的风雨却不淡定了,那只被锁链捆住的幼龙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团蠕动着的血肉,没有皮肤和鳞片,浑身浸满了猩红色的血水,只有尾巴那勉强才能看出一点龙形,还不时发出骇人的嘶吼声,想必是在宣泄极端的痛苦。
杜英抱起了决明,满脸慈爱地轻拍他的背部,而对一旁那团挣扎的血肉却置之不理,就好像那与他无关一般。
这时,杜仲冲破了暗室的门,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画面之中。看见眼前的抱着决明的杜英和地上不见龙形的血肉后,他彻底愣在了原地。
“你都干了些什么!他也是你的儿子啊!”
“你忘了么?他只是为了解除决明诅咒而生的人造物而已!本来就是要销毁的!”
“为什么…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!他还是个孩子啊!”杜仲整条龙跪在了那团血肉身前,双手慌乱地画着写什么,似乎是想释放什么治疗用的法术。
“放弃吧,弟弟,他已经成了这样,直接解除他的痛苦才是对他好。”
听见这话杜仲便死死地瞪住了身后的杜英,明明先前的他们如此亲昵暧昧,现在那双眼中却只剩下了深入骨髓的憎恨。
“坚持住风雨,我一定会救你的。”杜仲自言自语着,像是着了魔一般。
杜英也没打算继续留在这充斥着血腥气息的房间里,在这团血肉勉强恢复生机之前,就早早离开了这里。
“风雨…那团血肉……就是我?”一瞬间,风雨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,他紧紧攥着那本禁术书,望向了一旁熟睡的杜仲,心中不禁百感交集。
现在的他也明白了,自己养父杜仲编造出的身世,恐怕是一个善意的谎言。
画面又一转,这一次回到了先前的宫殿之中,依然是杜英和杜仲两条龙,只是这一次他们之间剑拔弩张,仿佛两个仇人一般。
“你还养着那东西?我看你也是疯魔了,那只是禁术的产物甚至都不算活物,还是早点处理掉为妙,免得到时候惹火上身。”
“呵,既然你不把他当儿子看,那我就养他!和他相处了这么久,我明白他根本不是什么禁术铸就的邪祟,他只是个孩子!”
“杜仲!你还不死心吗!我看你是被它蛊惑了,你如果再这样我只能将你流放了!”
“好啊,为了他哪怕被流放又如何。”
“你!你可知流放意味着什么吗?那可是要削去龙角,剥夺法力,然后放逐到荒漠的啊!”
“那样的话不也是遂了你的愿吗!反正你一直都想要这么做不是么!”
“你!好,带着你那怪物,一起从这消失吧!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”风雨停止了回溯术的释放,他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,如果上面的话都是真的的话,那恐怕自己的养父是被削去龙角,放逐到了荒漠之中,才会从堂堂西境国贵族沦落到这东海国的边疆小城里,一直以蜥蜴自称和编造自己的经历恐怕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。
他不敢继续回溯了,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养父杜仲,受到了那样的刑罚,那样的画面他想都不敢去想。
从那天开始,他渐渐不再称呼自己的养父为父亲,而是用师父替代了,因为父亲这个词对他而言或许已经不再美好,每次提起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回想起那名只叫杜英的龙兽人,以及他对风雨自己和杜仲做过的那些混事,虽然回溯术只为他展现了过往的小部分片段,但事情的全貌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。
以上就是风雨十岁生日那晚所发生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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视角回到现在,杜仲和风雨父子俩不知不觉走到了站在盖满黄沙的城墙之上,他们靠在一起,一言不发的地凝望着远方连绵的沙丘,在荒漠的彼端就是他们的故乡——西境国——一切的开端所在。
“原来你已经知道了,所以后来才只叫我师父…”
“师父你对我来说就是父亲,不管怎么称呼你,你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兽。”
“你别信那混蛋乱讲,你只是只普通龙兽,不是……”
“事到如今师父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吗,我研究了这么久禁术,我的来历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风雨…别说了!”
“可笑的是,如果我是那混蛋的话恐怕也会的话也会选择销毁它,哦,不,应该说销毁我自己,一个用多种禁术创造的实验品,一个吸收诅咒的工具,以及危害人世间的怪物。”风雨说这话的时候,语气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,想来他早就接受了这一切。
“那只是传言罢了,你怎么这么糊涂啊!”
“真的是传言么,我倒希望真的是如此,可惜后来我在那本书上发现了一行笔记,‘使用之后,及时销毁,否则后患无穷’,而且那是你的字迹,师父,而且只能使用禁术的我本身,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么。”
“我…随便写上去的别当真…风雨…”杜仲听见风雨的话不免担忧了起来,他深怕这会伤害风雨,更会加深他们之间的裂痕。
但当他看望向风雨远比湖泊清澈的苍蓝眼眸之时,却打消了这份担忧,那眼神中流露不是埋怨,而是一如既往的子对父的关怀之意,如此动人,如此无邪。
就好像比起自己的身世,风雨更在意的是杜仲的遭遇一般,也是,他一直都是这么一条龙,在意别人永远胜过自己。
他感到很愧疚,也许那时候的他只是像自己哥哥一样,想通过禁术的产物拔除困扰皇室的诅咒,把这个孩子当做不祥之物看待,但是当他看到那双毫无邪意的眼眸的时候,他才认识自己的狭隘与愚蠢,此后数年的生活更是佐证了那句话的错误。
“没事的,师父,我才不会当真呢,我是只什么样的龙我心里有数。”
“风雨,对不起…我那时候也没有保护好你,才会发生那样的事。”
俩龙又陷入了沉默之中,也许这样的话题对于他俩来说还是太沉重了。
“师父,我为什么叫风雨呢,我想知道…我很久以前就想知道了。”风雨笑了笑,回头望向神色凝重的杜仲,他明白这种时候转移一下话题或许才是正确选择。
“唉…我们西境国兽人的名字都是植物或药材,你也不例外,你…有没有听过一种叫风雨兰的花。”杜仲紧皱起来的眉毛松了下来。
“那是…”
“那是一种坚韧美丽的植物,它不惧严寒酷暑,不惧土壤贫瘠,每逢雨后初晴便会开花,那曾是我最爱的花,在我故乡院子里我种了一大片,现在也不知道那儿怎么样了。”
“真的吗,以后搬去了南方,我一定给师父你种个满院子的花,倒时候我们也不用再去回想那些破事了。”
“是啊,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事了,风雨,走,师父带你去吃冰沙。”
“师父你真的是,这么冷的天还想吃冰沙,而且冰沙店不是几年前就关了么。”
“原来已经关了么,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吃的时候,你和我说这是人间至味,一下子干了好几碗呢,在那之后我就再没看过你吃东西有那么起劲的了。”
“时间过得真快啊,明明过了好几年了,感觉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呢。”
“真快啊,现在你都长成了个大小伙咯。”
“师父……我这样的禁术克隆体能撑多久呢。”
“……”
风雨闭上了双眼,双手扶额缓缓说到:“那本书上说活不过三十岁。”
“呸,那上面乱写的!肯定是长命百岁啊…哈哈…”杜仲一把拍在了风雨肩膀上,尴尬地笑了起来,面对风雨的这个问题他心里也没底,即使自己也算是一手创造风雨的龙,也给不出个答案,不过或许只是他不愿去想罢了。
“好啦,师父你能和我讲讲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么,难不成你带着我一起穿越了沙漠吗。”
“这就说来话长咯………”
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又一次被搁置在了一旁,对于那个问题的答案风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,他曾经也为此而自怨自艾过,但经过多年的摸索,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出路,现在想来这也是他如此热衷于禁术研究的原因之一。
不过似乎哪怕抖出了这么多事,风雨还是没有鼓足勇气向杜仲提起他和夜朔那晚发生的事,他现在不想再让师父为之苦恼,打算自己一条龙抗下这一切,就像是十多年前杜仲为他所做的一样。
此时在风雨的家中,一直等待着风雨归来的夜朔和长歌之间似乎也并不平静,他们兄弟俩龙正坐在桌子两端,吃着剩下来的冷饭冷菜。
“二哥,你来这里干嘛呢?”长歌搅了搅碗里的酒酿圆子,却一口都没吃,现在的他一点胃口都没有,明明是来找风雨的,却被落在了这和喜欢管教自己的二哥待一块,他感到十分扫兴。
“你问我,我还要问你哪摔的,又为什么来这里呢。”夜朔夹起了冷鸡汤里的肉,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。
这只赤龙表面上很平静,其实一直在构思自己如何面对风雨,毕竟现在风雨和他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还知道自己不少秘密,如果这下不能彻底套牢这只蓝龙,只怕会后患无穷。
“二哥你知道的,我平时总是多灾多难,这事也见怪不怪了,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风雨治疗手啊,毕竟他还挺擅长疗伤的。”这时这只高大健壮的黑龙摸了摸自己已然完好的手臂,露出了略带羞涩的笑。
他该庆幸夜朔在想事情,没能察觉他对风雨那份奇怪的情愫,不然恐怕免不了一场无端的争吵,虽然他们平时也经常吵架,但大都都事出有因。
“二哥,干脆让风雨当我的护卫吧,这样也方便一些。”
“我说了很多遍,不行,之前给你安排的那些习武的卫兵你又不要,风雨也就只能跑跑腿,怎么保护你呢。”
“你总是这么说,二哥你也太看不起风雨了。”
“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他的本事么?长歌你不能因为他请你吃饭喝酒就在这夸赞他吧。”
“切,也是,他入不了你的法眼,那你为啥还让他一直待在你身边,哥你真是个怪人。”
“你真是喝多了酒,竟然还为了个小护卫来损我。”
“哎呀,又来了又来了。”说着他从腰间提出了个小酒葫芦,挑衅似地晃了晃。
“你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啊,怎么可以整天喝酒,这成何体统!”夜朔猛地站了来,重重地拍打着桌面,差点没把碗给震飞。
“嘿嘿,二哥你冷静,这里面是空的。”长歌捂着肚子笑了起来,顺手把葫芦扔到了桌上,葫芦滚了好几圈,愣是没发出一点水声。
“你!”
“我最近确实喝太多了,也该戒戒酒了,昨天开始觉得脑子昏沉沉地总是乱想,甚至还看到些怪东西。”长歌一只手指着脑袋,神秘兮兮地凑到了夜朔的跟前,看见他这副样子,夜朔倒也好奇了起来。
“你这家伙看到了什么?”
“我看到了一只小蓝龙和风雨长得一模一样,就在我平时喝酒的酒楼那里。”
“呵,你果真是喝醉了。”夜朔一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,怕不是昨天风雨变小后,被喝醉的长歌给遇到了。
“而且我当时莫名好想和风雨一起养一只,真是奇怪啊。”
“养一只…”夜朔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,他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幅奇怪的画面,他看见他和风雨牵着一只蓝色幼龙,一起走在集市上,每条龙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突然间那只幼龙停了下来,满脸惊恐地朝着他说道:“爹爹,那是什么,它为什么牵着我的手。”转头望向牵着幼龙的另一条龙,竟然已经成了一具无头的腐烂尸体,下一秒便化作了尘埃散落一地,只留下些蓝色鳞片和银白毛发。
“二哥,你怎么了!”
“额,什么,我这不好好的吗。”
“可是二哥,你怎么哭了。”
“我有在哭吗?只是鸡汤溅到了眼睛里,你别多想。”
“唉,风雨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啊,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。”长歌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,他现在也是要坐不住了。
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两个熟悉的的声音,似乎是风雨和杜仲,看来他们已经办完了公会那边的事情了。
长歌兴致冲冲地跑出了门,径直冲向了归来的风雨将他一把抱住,风雨甚至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,就被焖进了这过分宽广的胸膛中,被充斥着汗味和酒味的筋肉大胸撞懵了。
“哥,你回来啦,公会那边怎么样了。”
“呜…呜…你先放开好么,长歌。”
长歌这时候才发现不妥,连忙松开了风雨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,有时候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,只会一个劲凭借直觉办事。
“那边没事的,我以后也不会回那里了。”
“那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。”
“我会和夜朔一起去皇都那边,做他的全职护卫的。”
听见这样的回复,赤龙夜朔靠在门框上,有些得意地轻声笑了笑。
“真的吗?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去!”长歌神情激动,他死死攥着风雨的手,就好像一松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。
“唉,不行,这样子的话会影响你的练武,还可能会有危险,再说了到时候你成了将军再来找我也不迟啊。”风雨叹了口气,稍稍思考了下后,给出了否定的答复。
“可是…”长歌不免有些失落,他以为风雨会直接欣然同意的,没想现在竟然和自己二哥一个样子。
“长歌,别胡闹了,你现在这副样子哪有半点皇子的样子,话说完了就跟我回去吧。”夜朔一把拉住了长歌的尾巴,把他拉离了风雨身前,然后对一旁的风雨使了个眼色。
“风雨,后天早上就出发,早点准备吧,别误了时辰。”夜朔一边拉着不情愿的长歌,一边对这身后的风雨说道,只是他并没有回头看风雨一眼,看来早上在他身体里泛滥的荷尔蒙,现在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。
“风雨,你明天早上记得来练武场那里找我,我有事情要对你说!”长歌朝着风雨挥手大喊道,直到看到风雨点头同意后,他才主动跟着夜朔一起返回了皇子府。
待到两只龙兽离开之后,一直在边上充当背景板的杜仲,也终于开了口。
“我果然还是觉得,你留下会比较好。”杜仲总觉得那只叫夜朔的赤龙,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和杜英是一类龙,善于俘获他人,却从未付出真心。
但风雨去意已决,杜仲真心希望这只是一种错觉,免得到时候风雨重蹈他的覆辙。
“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,只是我不能逃避,师父。”
父子俩四目相对,同时笑了出来,也不再说些什么了。
回到府上的夜朔安置好了长歌,和流云交代好了近日的安排之后,便将自己锁在了房间之中,并命令府上的佣人都不许靠近。
在房间里,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反复回想着近来发生的种种,一种莫名的恐慌在他心中滋长着。
他自己已经搞不清楚风雨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了,当他待在风雨身边的时候,那份冲动与爱意绝无半点虚假,可有时他却觉得风雨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贱民。
更难办的是那晚发生的事情,以及从他体内诞出的那两枚卵,如果他稍稍狠心哪怕一点,或许这些烦恼早就烟消云散了。
不过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,他可能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,再无安宁可言。
“风雨…风雨…我…”
他脑海中不停浮现出那只蓝龙抚慰人心的笑容,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白色鬓发,那双勾人的苍蓝色眼眸,拍打在脸颊的鼻息,胸口传来的跃动,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体味,如同带着桃花芬芳的酒酿,让他如痴如醉。
风雨那健气却又不失柔软的身体,一切都恰到好处的触感,性感的坚实胸脯和臀部,埋在缝隙之中的龙根,都是属于他的,他拥随意处置它们的权利。
“我到底怎么了,我在想你…么?”
突然间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具无头的尸体,它身上的血肉化为尘土,残留的骨骼也在不停崩裂,但还是强撑着向自己走来,彻底粉碎后才停止。
过了一会儿却又再次成型,继续向着自己爬来,然后又崩裂停止,循环几次后才勉强触碰到了自己。
然后那具无头的尸体渐渐长出了头颅,是哪张熟悉的脸,即使腐朽还是那般无邪,他轻声说了什么后边化为了灰烬再也没有了生息。
“什么…你说了什么…”
猛然惊醒之后,他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做梦,整个房间内自始自终只有他一龙,只是这怪异的梦,背后是否预示着什么呢?
而他这模糊的感情背后,究竟暗藏着什么呢?
希望等他明白的时候,一切都不会太迟。